婚禮上的親戚 (超感人的真人真事)
因為工作的關係,經常要穿梭大小婚禮宴會,有豪華盛大的,也有簡單而讓人難忘的甜蜜婚宴。對我來說,最觸動人心的婚禮是看到一對新人互相倚偎,手拉著手真情道謝雙親的時候,雙方父母看著站在台上的兒女,終於長大成人,自立成家了,一定百般之味在心頭。剛剛看完台灣朋友發我的一個婚禮故事,看罷心頭一酸忍不住流下淚來,趕忙貼上來跟大家分享一下,真的很感人:
婚禮上的親戚
結婚那天,媽問我:坐在角落裡像兩個要飯模樣的人是誰? (要飯模樣即廣東話的癡飲癡食, 這裡指兩個不認識的人裝作客人在婚宴上裝成親友參加婚宴討飯吃。)
我看過去的時候,有個老頭正盯著我,旁邊還有個老太太,
媽說他們彎著身子,膝縮著,老太太的身邊還倚了根枴杖的緣故。
媽說我老公天池是孤兒,男家那邊該沒有親人會來,如果是不認識的就快轟他們走。現在許多人假裝成新人的親友,待在酒店門口,見哪家辦喜宴就裝成親友來吃黑酒。
我說不會吧,找來天池問一下,天池聽罷慌慌忙忙的吱唔了十秒,好不容易才擠出句說話,說那二人是他的堂叔和堂嬸。
我瞪了媽媽一眼,暗示我媽差點把天池的親友也趕掉。
媽還奇怪的問天池不是孤兒嗎?哪來的親戚?怎麼不早告訴她?
天池一直怕我媽,低頭說 “ 他倆是我的遠房親友,好長的時間沒有來往了。
因為結婚是件大喜事,要是一個親友也沒來,心裡會感覺有遺憾,所以…”
我拍著天池的肩,埋怨他有親友來也不早說,既然是親友早應該把他們安排坐主家桌,而不是現在的備用桌。我正想叫人安排,天池卻攔著我說 “ 就讓他們坐那吧,坐進主家桌他們可能會感覺不自在。”
既然天池堅持,我再沒有要求轉桌的要求。
敬酒的時候, 經過那桌,天池猶豫了一下就急急拉著我從他們身邊離去。回頭看到他們的頭埋的很低,想了想我把天池拉回去 “ 堂叔、堂嬸,我們跟你倆敬酒了!”兩人抬起頭,有點驚訝差異的盯著我。
兩老花白的頭髮,蒼老的樣子看起來該有七、八十歲,堂嬸的眼睛很空洞,臉雖然對著 我但眼神閃忽不定。我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,沒反應。原來堂嬸是個瞎子。
“ 堂叔、堂嬸,這是媳婦小潔,我們現在跟你倆敬酒了!” 天池用鄉音提醒他們。
“哦、哦。” 堂叔歪歪斜斜地站了起來,左手扶著堂嬸的肩右手顫抖地端起酒杯,手指背上都是黃黃的繭,厚厚的指夾逢裡絪著黑黑的泥。
我想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讓他們過早地累彎了腰。我還驚訝地發現,堂叔的右腿是空 的。堂嬸是瞎子,堂叔是瘸子,這樣的一對夫妻怎樣過活?
“別站了,你們請坐下來。 ” 邊說著邊走過去扶他們一把。
堂叔搖晃著坐下來,堂嬸眼淚忽地嘩啦嘩啦的掉下來,堂叔看著無言以對,只好拍著堂嬸的背安慰她。本想上前安慰他們,但天池拉著我離開了。
我跟天池說,待他們回家的時候給他們一點錢吧,太可憐了。兩人都是殘疾,這日子根本想不通怎麼過。天池點點頭沒說話,緊緊擁著我。
第一年的除夕,天池說胃疼沒胃口吃晚飯就回房睡覺了。我讓媽媽熬了點稀飯給天池然後也跟著進了房看看天池。天池躺在床上,眼裡卻憋著眼淚。
我說天池你有心事嗎?為何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哭? 這可是我們第一年的除夕飯,出來跟我們一起高高興興的吃飯嘛! 每次節日你都說有胃痛,哪有這樣的事情?其實我知道你不是胃疼,跟我說吧,有甚麼心事?
天池猛跟我說對不起,告訴我他只是想起堂叔和堂嬸還有他死去的爹娘。他擔心悶悶不樂的樣子會惹爸媽不高興才推說胃疼。
我摟著他說:真是個傻孩子,想他們的話大可以過年後去看他們就成了,再說我也想知道他倆是怎麼過日子的。
天池說算了,回鄉的山路特別難走。你會累著的,等以後路通了我們生了小孩再帶你去那看他們吧。
我心裡想,待我們生了小孩的時候,他們可能巳經不在人世了!但不敢說出來,只好跟他說多寄些錢物給他們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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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年的中秋期間我正巧在外出差,中秋節那天回不了家。我很想天池和爸媽,所以打了通電話給天池。
我問天池要是想我想到睡不著怎麼辦 ?天池說會上網或看電視消磨時間,再不行就睜著眼睛睡 , 狠狠的想。
那晚, 我們一直把手機聊得發燙沒電為止。躺在賓館的床上,看著窗外圓圓的月亮,我還是睡不著。
睜著眼睛流著淚想天池、想爸爸、想媽媽。我差想天池還沒有睡,說不定正在網上神遊。想到這立即翻身打開電腦,申請一個新的msn號名叫“讀你“,想捉弄一下天池。查了一下,天池果然在,我主動加了他,他接受了。
我問他:這樣一個萬家團圓的好日子,你為什麼還在網上閒逛呢 ?
他說:因為我老婆在外出差,想她想到睡不著,所以上網閒逛。
看到他的回覆,我偷偷甜笑了一下,然後繼續問: 老婆不在家,可以找個情人代 替,比如說網上情人。
等了半天他才敲出一行:如果你目的是找情人的話,對不起,我不適合你,再見。
對不起,我不是那個意思,請別生氣。啪啪啪,我趕緊發過去。
過了一會他問我:你怎麼還不睡覺,在網上閒逛呢?
我說:我在外頭打工,現在很想爸爸媽媽和男友 ;
剛剛和男友通完電話還是睡不著,所以上網了。
天池說 : 我也想我爹和娘,只是,親在外頭,子欲養而不能。
親在外,子欲養而不能。甚麼意思 ,難道天池的雙親還健在?
我實在想不明白,因此我把這句話重複打了一遍過去。
天池說 : 既然你叫 “讀你“,我今天就讓你讀我一次吧。有些事情悶在心裡久了會得病,說出來或許會舒服些,反正你我也不認識,你就當作聽一個故事吧!
於是,我意外地知道了天池一直隱藏在心裡的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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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年前,我爹快五十了還沒娶親,因為他腿瘸加上家裡又窮沒有姑娘願意嫁他。
後來,莊上來了個討飯吃的老頭還攙著個瞎眼的女人。老頭病得很重,爹看他們可憐就讓他們在他家裡歇息。沒想到那老頭一住下來就再沒起過來,後來老頭的女兒就是那瞎眼的女人嫁給了我爹,第二年誕下我。
我們家的日子過得很清苦,可我從來沒餓過一頓。爹和娘種不了田,沒有收入就只好幫人家剝玉米粒,一天剝下來十指全是血泡,第二天纏上布條再剝。
為了讓我上學,家裡養了三隻雞,兩隻雞生蛋賣錢,留下一隻生蛋給我吃。娘說她在城裡討飯時聽說城裡的娃上學都吃雞蛋,我家的兒子也吃,將來比城裡的孩子更聰明。
可他們從來都不吃,有回我看到娘把蛋打進鍋裡後用嘴舔著蛋殼裡剩下的蛋清,我看在眼內心頭一酸,衝上前摟著我娘嚎啕大哭,還說以後也不吃雞蛋了。爹知道原委後氣得要用棍子打娘。
最後我跟他們妥協,前提就是我們三人一塊吃。雖然他們同意了,但每次也就像徵性的用牙齒碰一下。
莊上的人從來不叫我名字,都叫我是瘸瞎子家的。
爹娘一聽到有人這樣叫我必定會跟那人拚命。娘看不見就會拿磚塊亂砸,嘴上還罵著:你們這些殺千刀的 (殺千刀即是“該死的”),我們雖然瘸瞎,我家孩子卻好好的,就不許你們這樣叫喚。將來你們一個都不如我家孩子。
那年中考,瘸瞎子家的考了全縣第一的喜訊讓爹娘著實風光了一把。
鎮上替我們家出了所有的學雜費,讓我有機會到城裡上學。
我上學的那天,爹第一次出了山。上車的時候,我眼淚滾滾的掉下來,爹一手拄著拐杖,一手替我擦掉眼淚,爹說 “進了城要好好學,以後就在城裡找工作娶媳婦。別人問你爹娘你就說你是孤兒,沒有爹娘,不然別人會看不起你。特別是娶不上媳 婦,人家會嫌棄你。誤了你娶媳婦,我都無面目去見老祖宗。”
“爹!” 我讓爹別再說了,還沒有盡過做孩兒的本分就不認爹娘,這是甚麼話?娘接著說 “兒! 你爹說的話是真的,要聽。你還記得在學校裡 ,只要說你是瘸瞎子家的孩子,別人就會拿白眼看你。剛開始連老師都不喜歡你。”
“以後,你帶城裡的媳婦回家就說咱們是你的堂叔和堂嬸。” 娘說完就在那抹淚。
爹說 “不要把媳婦帶回家,一帶回來,你娘就會忍不住認你,露出真相來。” 說完就往我懷裡揣了十個熟雞蛋就拖著娘走了。
聽罷我的眼淚也撲剌剌地往下掉,心裡感慨殘疾不是他們的錯,那是老天對他們的不公。
可他們卻生了一個完美的天池的給我。這個傻天池,能有這樣的爹娘實在無法再完美了。
我很生氣,他怎麼就這麼小看我呢?
“那後來,你就告訴你媳婦家,他們是你的堂叔和堂嬸 ?” 我問。
本來我不信。媳婦嫁的人是我又不是爹娘,為何爹娘都不能認呢 ?
我在外十年,爹娘一次都沒去過我學校。第一年工作,我想帶他們進城裡玩玩,他們都不肯,說讓人曉得我爹娘是殘疾人仕會抺黑我的臉,影響我娶媳婦。他們這輩子都在山裡了,不想出去了。娘還說她就是從城裡來,到城裡也沒意思。
後來,我談了第一個女朋友,當我認為是時候帶她回家見我爹娘,誰知到家後,晚飯還沒吃,她徑自走了 ; 我追出去找她,可她竟然跟我說要和這樣的人過日子,她一天也熬不下去。
她還說我們家的基因有問題,日後的小孩肯定也不會健康。聽罷,我氣得讓她有多遠滾多遠。
回到家,娘在哭,爹也罵我。說我不聽他們的話,非要斷了咱們家的香火不可。
後來,我遇上了第二個女朋友,就是我現在的老婆。我很愛她,做夢都怕失去她,她家裡很有錢,親戚都是些上等人家,有了前車之鑑,我很害怕失去她,讓爹娘生氣,因此只能不孝了。
每到逢年過節,我就特別想他們,心裡很難受。
“那你從來就沒有告訴過你老婆 ?也許她不計較這些呢 ?”
我沒說過,也不敢說。如果她能接受我爹娘,我想我岳母也無法接受。
我和她們住在一起,岳父在外頭,是有頭面的人。如果爹娘來了,不就是往他們的臉上抹黑嗎?我也只能在出差學習的時候偷偷回去看上兩眼。
謝謝你聽我說了這麼多,說了心裡也舒服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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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了網,我依舊沒有睡意。都說兒不嫌母醜,狗不嫌家貧,看看我們都做了什麼?
我能理解天池的無奈,也瞭解他爹娘的苦衷。可無辜的我卻在不知不覺中被陷進了無情無義的境地。
天將放亮時,我敲了敲同行的經理房門,告訴他我有點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儘快辦理,及請求他全權處理往後的工作事情。
然後快速地收拾好行李,就直奔到火車站,趕上頭班列車。
回天池老家的山路確實難走。剛開始的時候,腿還可以應付,後來腳上磨起了水泡我就再也走不動了。
正是中午時分,太陽又曬得厲害,我只有喘氣的份兒。身上的水差不多快喝完了,我仍不知道往下來還有多少路程要走,只好脫下鞋子擠掉水泡,疼得我差點哭出來,真想叫天池快來接我回家 ; 但當想到天池的爹娘還在吃苦,在家勞作著,從路邊揪一把蘆葦花墊在腳底,站起來起勁的往前走。
途中遇到當地的村民,一路上引領我到天池的家,一片紅紅的晚霞正照在天池家門口的老棗樹上。棗樹下坐著堂叔,哦不、是天池的爹。
爹比結婚時看起來年老了,手上剝著玉米,身旁的枴杖安靜地倚在他那條殘缺的腿上。
娘則跪在地上準備收曬好的玉米,手正一把一把地往裡撈。這幅景像宛如一 幅美麗的圖畫,畫上有著世上最完美的爹娘。
我一步一步地往他們跟前走著,爹看到了我,驚惶得把手中的玉米掉到地上,嘴巴張得大大的,吃驚問 “你一個人過來的嗎?”
這時候,娘在一旁一邊摸索著一邊驚奇的問:“老爹也快跟我說誰來了?”
“天啊,是我們家的熄婦。”
“啊!在…在…在哪 ?” 娘驚慌失措地找著我的方向。
我彎腰放下行李,趕忙一把抓著她的手,立地跪了下去:“ 爹!娘!是我! 我來接你們回家了!”
爹乾咳了兩下,淚無聲地從爬滿皺紋的臉上流出來。“我早就說,我們家的孩子沒有白養!”
娘把雙手在身上來回的搓,然後一把抱住了我,一行行的眼淚從她空洞的眼裡熱切切地流進我的脖子裡。
帶爹娘走的時候 ,村裡放了鞭炮。我為爹娘風光了一次。
回到城裡,當天池打開門,看到站在我身旁的爹娘時,怔怔地愣在那,震憾得無語。我說:天池,我是讀你。
我把天池的爹娘都接回來了。能有這麼完美的爹娘,你怎能捨得把他們丟在山裡 ?
謝謝!天池泣不成聲,緊緊的抱住我,像他娘一樣把一眼淚流進我的脖子裡。
故事完